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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精兵的队伍绵延数里,

若在半空上看

, 斗折蛇行,一眼望不到头。

队伍周遭, 烟尘四起, 远远看去,好不壮观。

祝从之跟在队伍后面整整三日, 这两万兵马人数众多, 大都宿在背风的沙丘之后,他没有什么机会接近,这可苦了他和成壁。

这几日吃着干粮,味同嚼蜡, 再加上几日没有认真梳洗, 祝从之整个人狼狈得像是逃荒一样。

终于在第三日夜里, 池穗找到了一处有水源的树林,规模不大, 只够几千人休息,但是这已经给祝从之找到了机会。

树林是长在半山腰的, 大都是不甚茂盛的戈壁植物,少部分几棵杉树,高耸入云。

暮色四合,周遭开始慢慢黯淡下来,军士们安营扎寨, 燃气了熊熊篝火。

这里是戈壁是沙漠,方圆数十里看不见半点人烟。兵卒们烹煮食物, 虽然也有嬉嬉闹闹,但依旧是有条不紊。

池穗坐在最大的一处篝火边,远远的听见浅浅的脚步声传来,这个足音她熟悉得紧,这是刘万时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反倒在篝火边缓缓伸直了腿,摆出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她的头发高高挽起,双目如星。

刘万时在她身边坐下,把手对着篝火伸直,好像在暖手一般:“估计再有两日,就要和匈奴正面相遇了,咱们这一战只怕不好打,你准备好了吗?”

池穗把目光落在熊熊燃烧的火苗上,似乎是从容地笑了一声:“你竟然也会问这种蠢问题。”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打仗本就是五分在人五分在天,你若让我说出个所以然,我也是说不出的。”

池穗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她机敏而从容,对于是非的判断能力更胜往昔。

刘万时听完她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平淡的沉默着,空气中竟然涌动着一种诡异的和谐感来。

火苗迸溅着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刘万时看着池穗被火光映照的侧脸,微微有了几分怔忪,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升起:池穗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其实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中涌动了许多天了,他心里也不知道到底存了几分这样的念头,只是每次见到池穗,这个想法就会加深几分。

他犹豫着想出言试探,突然看见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跑来,看着池穗就说:“方才在山上抓到一个人,我们都以为是探子,没料到他张嘴闭嘴就说要见池将军,别的一概不说。我看,不是探子就是傻子,请大人示下,是打一顿丢进山里,还是就地格杀了算了。”

刘万时听了,微微转了转眼珠,他也不等池穗回答,大刺刺地说:“那还等什么?先揍一顿板子,丢进山里去。”

池穗原本也没有别的表示,这时候非常敏感,指名道姓要见她,确实让人觉得蹊跷得很,她性子缜密,这种不靠谱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能让她有什么波澜。

见她默认,那新来的小兵点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句:“长得这么好看,脑子竟然有问题,当真是可惜。”

听了这句话,池穗微微一愣,刘万时心中已经像明镜一样:“既然知道是个傻子,那还不赶出去。”

“等等!”池穗抬起手,“先不要轻易下定论,等我去看看才好。”

刘万时拉住她:“万一真有个什么不对,你贸然前去容易出风险,不如带过来瞧瞧。”他心里有私心,不过不能坦言对池穗说罢了。

池穗斟酌片刻,认认真真地点点头:“也好,那就依你所言。”

那小兵一溜烟的走了,不过三五分钟后,推搡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打头那一个,连风氅都没穿,茶青色的长衫已经被刮破了,他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土痕。

“就是他!疯疯癫癫的,一直叫着要见将军!”

池穗盯着他看了很久,祝从之终于抬起脸,一脸灿烂地对池穗笑起来。

笑容太明亮,好像花朵盛开在眼前,池穗僵了许久的一根线突然断了似的,池穗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后她敛去玩笑神色,对着那个兵卒说:“打他二十板子再说。”

祝从之哀嚎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吗?你竟然要打我板子?你抛下我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讨个说法的!”

他这么一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边,每个人的神情都开始有了几分微妙。

在半夜三更,英姿飒爽的将军和貌美如花的军师,啧啧,不引发人的深思都难。

池穗看着他,只能默默扶额。刘万时似笑非笑地说:“将军大人美名在外,人都追到这了,将军还要打板子,真的是太不怜香惜玉了吧。”他知道,池穗说打板子也不过是气话,他不知怎么了,心中郁结难平,就像给祝从之添点堵。

祝从之狠狠瞪他一眼,心说关你屁事,不过想起冯师爷的话,懒得和他计较。

池穗掖着手坐在篝火边,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跳动的火苗在她的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眼底浩瀚似海。

她突然站起身,把手里的树枝子投进火里,打了个呼哨,就有一匹战马得得的跑来,池穗拉过马缰,侧脸看向祝从之:“和我一起跑一圈,如何?”

祝从之毫不犹豫地点头,池穗用短刀隔开他身上的绳子,命人给他也牵来一匹马。

祝从之的马术比以前强了许多,他有些费力地爬上马背,池穗已经打马在前,往树林之外走去了。

池穗过去是不让祝从之骑马的,甚至不会允许他在茫茫戈壁上面驰骋。

出了密林,池穗指着远方一棵大树道:“你我比比如何?就以这棵树为终点,我让你五十步。”

祝从之拉紧马缰,对着池穗一挑眉,他的目光清澈明亮,好像流动的星辰:“我不用你让我!”

二人一同策马,马蹄之下,烟尘四起,头顶是万里浩瀚穹庐,星河璀璨,冷月皎皎,这清清冷冷的月光之下,两个策马飞驰的人影,说不出的柔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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