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骂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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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仙姑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认识自己,“你认识我?”
  顾晏暗道糟糕。
  之所以认识何仙姑,还是因为前世的牵扯。
  这事儿,却说不得。
  否则,还不定被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
  但她没有为难太久,何仙姑已经自顾自道:“那你肯定是我的迷妹了!”
  顾晏:“……”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读书有点少。
  “别瞎说!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迷妹?”陆长风却没那么好糊弄,桃花颜微微眯起,打量了下顾晏,“顾二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随意走走,不想就遇到了二位。我无意惊扰二位,实在是很抱歉。”
  顾晏朝他们福了福身,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
  她希望把事情遮掩过去,但从陆长风的态度来看,似乎没那么容易。
  可转念一想,又颇为不解。
  这两人并没谈论什么不得了的事,而她也道歉了,为何还如此介意她的出现?
  事实上,陆长风的确很在意她的“无意惊扰”。
  他没见过顾晏,最初也无意去了解,只是看到“慕容晔”那般维护这个表妹,便让文竹去查了一些。而查出来的结果,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
  譬如,胆小懦弱、无父无母、不祥之人等等。
  听着就很没意思。
  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他对顾晏也有了些改观。
  至少,看这娉婷而立盈盈微笑的模样,就不像是胆小懦弱之人。
  更甚者,她还知道不该知道的身份,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唇角一勾,一双深邃漆黑的桃花眼,笑盈盈地盯着顾晏,“顾二小姐怎么知道姑姑的身份?”
  顾晏早在他打量自己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笑吟吟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曾经在梦里遇到过何仙姑姑娘。”
  陆长风一怔,突然笑了,“的确不信。”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怎么这么啰嗦?”何仙姑却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突然伸出手,笑道,“顾二小姐,我是何仙姑,很高兴认识你。”
  顾晏愣了下,看了看她的手,突然也伸出手,与她握了一下。
  看来,尽管提前遇到了何仙姑,但这个人的特点并没有改变。
  如此一来,她也放心了。
  陆长风对她的自来熟颇是无奈,“姑姑,你别吓到她。”
  “我哪里有?”何仙姑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这是我们那边的礼节,跟你这种迂腐的人说不清的。顾二小姐,我们走,不跟这种人计较。”
  她刚要拉住顾晏的胳膊,却被陆长风伸手拦住。
  正恼怒地抬头,陆长风却对顾晏道:“顾二小姐,在下与姑姑有事相商……”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顾晏巴不得赶紧走。
  等她离开后,何仙姑才双手叉腰,怒道:“陆长风,你一定要这么纠缠我吗?”
  “这怎么能算是纠缠?”陆长风一甩袖袍,笑道,“这些年,你躲了我多久,好不容易找回来,总要给我点面子吧?”
  何仙姑冷笑,“当着外人的面儿,你这么做,算是给彼此面子?”
  “我怎么做?”陆长风逼上去,不依不饶道。
  何仙姑见状,连忙往后退去。
  直到退无可退,她才停住脚步,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陆长风,你是不是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陆长风神色一变,敏锐地捕捉到她眸底深处的一抹忧伤,像是突然惊醒般,踉跄着往后退去。就算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但依旧难掩此刻不虞的脸色。
  须臾,他苦笑道:“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戳中我的痛处。”
  何仙姑别过头,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从他身旁走过,转身离开。
  ……
  在顾晏离开的时候,江寒舟正无聊地坐着喝茶。
  许是有了之前的威慑,宴会厅里无论男女,基本没人敢靠近他。
  于是,在他的周围,硬生生空出了很多位子。
  关梦月抿了抿唇,突然拿起一杯茶,走了过去。
  “江大人,独坐无聊,不知可否有荣幸与你商讨些利国利民的大事?”
  江寒舟:“哦?关小姐想要谈什么大事?”
  “我听说,江大人的好友林神医囤了不少药材,刚好能应对此次疫病。而那些卖药材给林神医的药铺掌柜,之前也曾经与我父亲有过合作,但后来被林神医捷足先登了……”
  关梦月停顿了下,见他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想法,又道:“其实,我只是想说,现在金陵城的疫病已经控制得很好,那些药材应该也用不完,不知是否能够割爱?”
  江寒舟依旧没说话。
  只是,他就那么静静坐着,依旧有股矜贵凛然之气。
  关梦月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又诱惑道:“我们巡抚府愿意以三倍的价格,买下那些药材,江大人的意思呢?”
  好一会儿后,江寒舟才悠悠道:“关小姐,药材不在我手里……”
  “那可否为我引荐引荐?”
  “就算为你引荐了,你也买不到。何必多此一举?”
  关梦月没想到这人骨头那么硬,咬咬牙,问他,“江大人是否觉得价格不满意?”
  江寒舟笑而不语,神情里已有几分不耐。
  若不是小狐狸临走前,曾经叮嘱过他不能太随心所欲,他现在就已经把关梦月丢开了。
  除了小狐狸之外的女人,还真是麻烦。
  不仅没眼色,还没脑子!
  关梦月却急道:“江大人,你们囤着那么多药材,不是没派上用场吗?与其放在库房里落灰生尘,还不如物尽其用。更何况,这些药材本来是卖给我父亲的,你的好友从中阻挠,这样也说不过去吧?”
  “这些药材,是关巡抚需要的?”江寒舟微微眯起眼道。
  关梦月抿紧了唇瓣,没有回答。
  江寒舟却笑了,“既然是他要的东西,何不直接来跟本官说?”
  说着,他还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关梦月,一脸“就你也配与我谈交易”的狂傲模样。
  关梦月差点被气得吐血。
  这些日子,她得知父亲为了药材而日夜操劳,便打着为父亲排忧解难的主意,主动找上了江寒舟。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若非那些药材只有金陵和金陵周边的药铺才有,而原先预订的已经被人高价买了,她又何必出此下策,自取其辱?
  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江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江寒舟语气悠悠道:“本官还以为,经过几年前的事儿,多少都能让关小姐体会到何为不近人情了。如今看来,那件事虽让关小姐离开京城,却没有给你留下什么教训!”
  关梦月脸上血色褪尽,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一些。
  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京城的。
  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如此嘲讽她!
  “江大人,为了不相干的贱民,就与巡抚府为敌,值得吗?”她这么问。
  一道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带了几分愕然,“什么贱民?”
  是顾晏走了回来。
  江寒舟见她神色稍缓,下巴点了点关梦月,道:“关小姐说,我为了金陵城的百姓,故意不把药材卖给巡抚府……”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此番简单直白的话,倒是引来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顾晏眨了眨眼,指着周围的人道:“关小姐,在场的人,也都是金陵的百姓,难不成在你眼里,他们都是贱民不成?”
  关梦月义愤填膺道:“顾二小姐,你不要颠倒黑白,挑拨是非。我何曾说过这句话?”
  “哦,那关小姐是说了不敢承认啊!”顾晏恍然大悟道,“虽然此话诛心伤人,此举也不算厚道,但你也不能看不起大家,又特意把众人都请来这个宴会啊!”
  一道爽朗的女声插了进来,“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又当又立?”
  众人看去,却见一黑衣女子大步走来,眉眼英气,脸蛋儿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像是暗藏了许多星辰,熠熠生辉。她大致扫了眼宴会厅里的人,直接坐到顾晏身旁的位置,拿起桌上的苹果吃了起来。
  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响亮。
  不少人开始猜测她的身份,但绞尽脑汁都没想起来,金陵城有这号人物。
  而关梦月笑容一窒,边打量着她边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姑娘吗?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不敢再来金陵了呢!”
  何仙姑冷冷道:“你都敢来,我为何不敢?”
  “谁知道呢?”关梦月在江寒舟身上受的气,似乎从她身上讨回了,话里话外皆是讽刺,“毕竟,几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一度传为金陵丑闻,若是我肯定没脸继续回来这伤心之地了。”
  许是哪个字戳中了何仙姑的伤疤,她猛地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龇出两颗虎牙,笑容瘆人,“关梦月!我劝你见好就收。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关梦月浑然不知收敛,笑得更加鄙夷,“敢问何大小姐,你要怎么教我做人?你不过是一个身败名裂不知羞耻的女人,凭什么来教我做人?凭你那个哥哥吗?”
  她刻意咬重了“哥哥”二字,饶是顾晏不清楚两人的纠葛,都隐隐感觉到不安。
  这,似乎气氛不太对?
  她不着痕迹地拉着江寒舟退出了两人的“战斗圈”,把战场留给了争执的那两个人。同时,她的手又扯了扯江寒舟的衣袖,提醒道:“江大人,关小姐这么咄咄逼人,嘴脸可恶,我等下你要帮帮这位何仙姑呀!”
  江寒舟垂眸,看了眼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暗暗想着回头得准备些耐扯的衣服。
  不然,这小狐狸力气大,哪天把他的袖子当场扯断了,岂不断袖了?
  这个词语,他很不喜欢。
  见他若有所思,顾晏也急了,又扯了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说完,她还要仔细盯着周围的动静,生怕惹来他人非议。
  偷偷摸摸的,就跟做贼似的。
  江寒舟不禁好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何仙姑,笑道:“不用担心。轮不到我出手。”
  “嗯?怎么说?”
  他却没有再说。
  何仙姑正与关梦月争得面红耳赤时,陆长风施施然地走了过来,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哟,这才离开多久,怎么就跟人吵起来了?”
  “要你管。”
  “你闭嘴。”
  两人同时喊道,甚至动作极其一致地站起来,撸着袖子就要开始干架。
  顾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满脸崇拜。
  这个何仙姑,竟然这么刚硬的吗?
  她虽然也喜欢动手不动口,但一般都在暗地里这么做,明面上至少都要保持些形象。
  没想到啊……
  “这个人,看来是个打架的行家。但比起你,还差了一点。”江寒舟点评道。
  顾晏扯过裙摆,偷偷地踩了他一脚,“我很注意形象的。”
  疼得吸气的江寒舟:“……你能先把脚挪开吗?”
  良心不会痛吗?
  顾晏冷哼一声,离他远了一些,寻了个极佳的位置,双手托腮看热闹。
  经过这番争执,她也看出来了,何仙姑并不怕关梦月。
  想必是有所倚仗。
  可是,这个倚仗会是陆长风吗?
  她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但此刻见陆长风并不上前阻止,心头的疑惑又深了些。
  等两人叉着腰对骂得累了,陆长风才走上前,问何仙姑,“骂够了吗?”
  何仙姑气喘吁吁地点头,“还没够。要不你来?”
  “我这人,一般能动口的,绝对不动手。”陆长风邪魅一笑,眼尾翘起,冷芒曳出,只看得关梦月连连后退。
  甚至,她还有些害怕,“陆爷,你虽是巡抚府请来的客人,但也不能不顾身份地对主人家下手吧?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要跟巡抚府作对吗?”
  陆长风神色骤冷,正要走上前,却被何仙姑一把拦住。
  他愕然看去,却只看到她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叽叽歪歪的,烦不烦?我最烦跟你们这些满嘴礼义廉耻的人扯皮!”
  说着,她已经揪起关梦月的衣服,提小鸡般提了出去。
  顾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才结结巴巴道:“这……这也太强悍了吧?”
  但是,看着就很厉害啊!
  江寒舟走过来,柔声道:“你若想,也可以这么做。”
  顾晏连忙摇头。
  羡慕何仙姑的真性情是一回事儿,但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自认做不到这么洒脱,这么不在乎名声。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和恶意那么多,而她身上还刻着楚王府的印记,能不留下不好的名声,就尽量不留。
  或许没人要求她这么苛刻地约束自己,但就当做是她的一点心意吧。
  前世实在是吃过太多“名声不好”的苦了。
  她看了看身旁的男子,那点小小的遗憾也悉数消散。
  这时,何仙姑也走了回来,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就仰头灌了下去。自始至终,她的举动都很豪爽利落,当真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宴会厅中的人早已知晓了何仙姑的身份。
  只是,不知是不是顾晏的错觉,她总觉得其他人在看向何仙姑时,眼里总有些鄙夷。
  不少与她坐得近的女子,也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直接避开。
  周围的位子的,倒是空了出来。
  这待遇,倒是与江寒舟颇为相似。
  可江寒舟身负“大理寺卿”之责,又众所周知的手段狠戾无情,为众人所忌惮,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何仙姑又是为何?
  “别想了,等回去后,让白青去打听打听。”
  若不是前不久这小狐狸才刚叮嘱过,不能在人前做出过分举动,江寒舟几乎就要伸手抚平她紧锁的眉头。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还是顾及了她的名声,没敢做得太放肆。
  只是,眼神不时地瞥过陆长风和何仙姑时,不由得多了几分审视。
  而宴会厅中的动静,直接传到了关荣山的书房里。
  白文广正在与关荣山说着话。
  两人之间气氛十分融洽,书房里茶香氤氲,完全看不出他们曾经在安义县的深山里针锋相对过。
  此刻,白文广听到陆长风也出现在宴会厅,甚至还给一个女子出头,多少都有些好奇,“关巡抚,这陆长风几时回到金陵了?”
  “就前不久。”关荣山神色不变道,“本来,不想请这个人来的。但白少爷想必也知道,这位陆爷道上有人,身份又很神秘,不请他,说不过去。”
  白文广了然,“关巡抚考虑周到。只是,这陆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知。”关荣山说,“我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想必白少爷也是如此吧?”
  白文广笑了笑,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此次多谢关巡抚及时送药,我才能捡回一条命。之前在安义县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海涵。”
  他拍了拍手,随手侍卫捧出一个木匣子,推到关荣山面前。
  关荣山迟疑,“白少爷这是做什么?”
  “酬金,以及谢礼。”
  关荣山神色微变,转而又笑了,“白少爷何必如此客气?以前在京城时,我曾受白丞相照拂,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此次能送些对症的药,心中也是十分欣慰。只是,这东西却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说着,他又把木匣子推了回去。
  白文广也不与他兜圈子,却问:“此次我能痊愈,多亏了关巡抚的药。只是,不知为何关巡抚怎么知道我生了病?手中拥有这对症的药?”
  关荣山早已想好了说辞,“实不相瞒,去年金陵城也爆发过疫病,就是用这药治好的。我并不知白少爷生了什么病,但结合城中百姓的情况,倒也能猜出一二。之所以送药,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幸好这药管用,幸好幸好……”
  “哦,是吗?”白文广眸光微闪,继续问他,“那既然此药管用,可否把药方摘抄出去,让百姓也能早点治愈?”
  “不可!”关荣山当即阻止,但又觉得这反应太过激烈,忙道,“我听说,林神医已经找出了对应的治疗方法,很快就能把金陵百姓治好了。那到底是神医,我这偏方,倒是不要拿出去丢人现眼了。”
  白文广闻言,也不再勉强,又从他口中得知,这药一旦服用,后续也不会再感染疫病,心里也稍稍安定,由衷地感谢过后,就要起身告辞。
  但被关荣山喊住。
  “白少爷,其实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有事相求。”关荣山豁出一张老脸,笑道,“你应该也知道,大理寺卿在城中待了许久,一直都没返回京城。我身负巡视赈灾之责,但有他在,很多事情都颇受掣肘……”
  白文广:“关巡抚的意思是?”
  关荣山没急着回答,暗自思索着,该如何去说出心中所想。
  他的本意是,让白文广直接与江寒舟对上,鹬蚌相争,他就做获利的渔翁。
  但后来方和暗中提醒他,白文广可能不乐意被人利用,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斟酌片刻,才道:“不知道白少爷是否有办法,能够让大理寺卿赶紧离开金陵?”
  白文广眼里颇感诧异,但见他如此谨慎,倒也收回了步伐,坐下来温声道:“关巡抚于我有恩,既然求助于我,自然不能怠慢。我倒是有个办法,不仅能够让江寒舟离开金陵,还能在他离开前,狠狠地收拾他。只是,就看关巡抚敢不敢做了。”
  关荣山两眼发光,拱了拱手,说道:“还请白少爷赐教。”
  白文广便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下一刻,却见关荣山激动得面色发红,仿佛大仇已经得报。
  他起身,亲自把白文广送了出去,而后招来方和,“吩咐下去,按照计划进行。”
  方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规劝的心思,沉默地退下安排。
  宴会厅里。
  顾眉得知白文广要离开,只能找人去跟关梦月说一声,带着婢女匆匆离席。
  只是临走前,还特意看了顾晏一眼,似乎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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