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有可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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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沐浴着转凉的夜风结束了这次露天澡堂对话,张信礼叫他快点洗完了回屋,进屋前记得锁门。

这些天来林瑾瑜已经从一开始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只负责吃吃睡睡的金贵寄生虫进化成了慢慢地在张信礼的指示下帮着做点低难度杂活的小帮工了,比如帮着遛个狗、锁个门、喂个鸡、端个盘子拿个筷子什么的。

他大声答应了,去狭小的厕所光速把自己收拾干净,干净利索地锁了门,一溜烟进房往床上一躺。

张信礼还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写他的五三,眉峰微微皱起,显得很认真的样子。

林瑾瑜趴着打游戏,又看了几页他的小说,看着看着有点困了……果然想早睡就得白天多运动,下了个田而已,这才几点呢就困了。

他打了几个哈欠,问张信礼:“你什么时候上床啊?”

张信礼一边写题一边道:“还有一页,马上了。”

林瑾瑜估算了一下题量,预计他还有半个小时要折腾,打算等他一起关灯,干躺着也没什么事儿干,他索性溜下床,蹭到桌边,拿起张信礼的作业翻翻拣拣。

张信礼头也没抬,既没说什么,也没阻止他。

林瑾瑜翻了几下,道:“嘿,你这儿字写错了,‘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的砯有一点你没写。”

“是吗?”张信礼一脸茫然:“我没写?”

“你自己看呗,”林瑾瑜把那一页开着递给他:“瞧瞧,为什么语文成绩不好,实在不会做的就算了,该拿的分都拿不到。”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这句话好像一直是数学老师对他雷打不动的评语,每回总结必讲,他听多了,这会儿顺嘴就给说出来了。

张信礼看了看,发现果然没写,接过去加上了那一点,把练习册放到书桌左上角。

林瑾瑜又去翻他别的东西,翻了几页又开始叨叨他:“这个语法有问题吧,主系表主谓宾,你这奇奇怪怪的是个啥?”

“我……”张信礼说不出话,林瑾瑜凑过去,把练习册摊开在桌子上,开始噼里啪啦地唠叨来唠叨去。

“这是高中的题,”张信礼说:“你懂这个?”

“没,”林瑾瑜说:“上过一个月预科补习班,有些不懂,很基础的那些还行……你错的就挺基础的。”

他见张信礼一直盯着他,呵斥道:“别看我,看题,你瞅瞅你写的都是个啥乱七八糟的。”

“哦。”张信礼乖乖低下头去盯着书页上的题目。

林瑾瑜找他要了支铅笔,低头开始写写画画,把那些他觉得有问题的题号圈起来。

……

半个多钟头后。

林瑾瑜打了个猛狮张口一样的大哈欠,揉了一把脸:“改完了没,我要困死了。”

“马上。”张信礼应了一句,在题目上写写画画了一番,关书道:“好了,我去洗漱,你困了就先睡。”

“快点啊,等你关灯。”林瑾瑜又打了个哈欠,死鱼一样爬到床上去躺着。

张信礼关了台灯,起身推门出去。

林瑾瑜脸埋在枕头里,背朝天一动不动地躺着,强撑着睡意。

什么事他都习惯等人齐了再开始,在家也是,从小到大他都被教育一定要全家人都坐到饭桌上了,才可以拿筷子吃饭,所以在这儿也想等张信礼回来了,关了灯再一块睡。

他趴在床上,觉得脑子里有一万个瞌睡虫在转悠,怎么都赶不走。

今天白天是个大太阳天,晚上气温却偏凉,林瑾瑜觉得风吹进来有点冷了,手伸到旁边摸了被子卷到身上……他听见隔着门板传进来的张信礼放盆打水的哗哗声,脑袋晕乎乎的,强撑了十分钟,最后还是无知无觉地陷入了混沌。

过了一会儿,他迷迷糊糊感觉到灯关了,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侧过来睡。

“干嘛……”林瑾瑜正处在将睡不睡的当口,猛然被人打扰,有点不舒服地问。

“侧过来睡,”张信礼说:“趴着压迫心脏。”

“哎呀烦死了,”林瑾瑜进一步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赶紧睡觉成不。”

“你赶紧侧过来就睡了,”张信礼说:“还有你睡靠门那边的,过去点。”

林瑾瑜蛆一样扭了扭,往门那边挪了几公分,给张信礼让出一条十分狭窄、堪堪够让人躺下的空隙。

张信礼摇了摇头,挤着这条缝隙在他身边躺下。

林瑾瑜越睡越觉得冷,扭来扭去找东西盖,眼看那团被子全要让他压到身|下去了,张信礼眼疾手快一把扯住,道:“别卷被子!”

林瑾瑜不舒服地哼了哼,再接再厉接着卷。

张信礼忍无可忍,探身去扒拉他,林瑾瑜闭着眼,拽着自己胸前的被子,迷迷糊糊地说:“别拽。”

张信礼抓着他手,说:“你松,松开我就不拽了。”

他的手心温热,握得林瑾瑜十分舒服,于是听话地哼哼唧唧放开了被子。

张信礼仰躺过来,轻轻盖上被子的一角。

林瑾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觉得有点凉,于是无意识地侧过来,往有热度的地方靠过去。

他在睡梦里无意识地贴近了张信礼,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胸口。

张信礼想拉开他,扭头看见林瑾瑜侧对着他,睡得无比甜美的脸,又迟疑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林瑾瑜的脸。林瑾瑜安静地闭着双眼,脸上透着睡着后那种毫无防备的依赖,上下眼睑睫毛纤长,在月光里仿佛两页月白色的扇子。

张信礼预备要拿开他手的手顿了顿,最后改变了主意,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把林瑾瑜的手放了进去,让他的手环在自己胸口与被子之间,然后帮他把被子紧了紧,轻声说了句晚安。

……

第二天早上,林瑾瑜是被一阵乒零乓啷的不知道在干啥的零碎吵闹声弄醒的。

这声音也不知是院子里还是客厅里弄出来的动静,薄薄的一扇木板房门和老旧的窗枢完全阻挡不了这股细碎的噪声,直听得睡梦中的人烦躁无比。

林瑾瑜瞌睡还没醒,烦得要死,嘟囔了一句:“谁啊……吵死了。”

接着,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林瑾瑜想都没想,一把拍掉那只手,道:“别碰我,困死了。”

然而那只手不依不饶,这次直接拍了拍他的脸:“起床了。”林瑾瑜听到有人对他说。

他正睡得舒服,怎么肯这时候睁眼,闷着头一扯被子,把自己整个头都包起来,缩成个乌龟。

张信礼把他蒙着脑袋的被子扒开一点,锲而不舍地喊他:“该起床了,”他说:“你再不起来,待会儿……”

林瑾瑜猛然睁开眼,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张信礼。

张信礼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一下刹住了话头。

两秒钟之后,林瑾瑜一边瞪着张信礼一边伸手掏回了被子,以一种好似壮士出征,将军掀起战袍披风的气势猛地一抖被子,蒙住自己脑袋,然后缩了起来……接着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重新睡了过去。

“……”张信礼哑然,这小孩这是在梦游吗?

他又伸手去扒被子,扒了两三下,眼看就要再次成功地把林瑾瑜从茧里提溜出来了,但还差着最后那么一点点。

林瑾瑜不堪其扰,推他手推了好几下,每次甩开了它又伸过来,甩开了又伸过来,烦人得很。

这什么狗皮膏药一样的恼人玩样儿……林瑾瑜此刻一心扑在睡觉上,整个大脑都被调动起来一心一意处理“如何才能继续睡懒觉”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别的东西或者权衡自己行为将会造成的后果,只想着有人打扰他睡觉,还怎么甩都甩不走,既然如此干脆扯着他,大家一块儿舒舒服服睡回笼觉算了,我睡你也睡,谁也别起得了。

于是他眼睛都没挣开,只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一个猴子捞月般的动作,一把穿过张信礼的肩膀,揽住他脖颈,接着顺势往下一一压,被子一掀一盖,霎时间把俩人一起罩了进去。

张信礼对他没防备,哪想到他上一秒一副还在跟周公畅谈的样子,下一秒就来这一手,一时没撑住,真被他带了下去。

“做什么?”他问:“睡傻了吧?”

“你才傻了,你不睡都傻。”林瑾瑜一手揽着他,额头将抵未抵在张信礼胸前:嘟嘟囔囔道:“别吵……再睡一会儿,来来来,干脆你也别起了,跟我一起睡。”

“快起了……”张信礼拍了拍林瑾瑜环着他的胳膊,见对方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拉开那只手。

林瑾瑜不反抗也不配合,将死鱼政策贯彻到底,争分夺秒抓紧时间睡觉。

这边张信礼刚抬起他死皮赖脸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还没等怎么样呢,那边林瑾瑜腿又横过来了,咔一下横在他腿上,咋都不肯放下去。

“林瑾瑜,”张信礼叫他的名字:“别跟我耍赖,快点起来。”他撇了一下腿,刚把林瑾瑜架上来的腿甩下去一点,林瑾瑜又曲起膝盖,故意往他两腿中间抵。

因为晨|勃的原因,两人都硬着,张信礼“啧”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躲了一下,不让他碰。

他越躲林瑾瑜越有坏心眼,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弄他,昨儿林瑾瑜迷迷糊糊一躺躺在床中间,霸占了大半张床,张信礼本来就睡在很靠近床边的地方,没多少腾挪的余地,这会儿躲了几下就无处可躲了,再挪他就得摔到床下边去了。

于是他只得见招拆招,用膝盖去挡林瑾瑜抵过来的腿。

被子蒙着的狭小空间里,两人手脚相抵,肌肤摩擦着肌肤,呼吸与体温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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