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立字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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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和容妗姒乘坐着马车, 跟去府上拿人的衙役同行。

按理说应该运送死者尸身去义庄的聂熵,临时改变决定,派遣其他人运送尸体, 自己则带队前往容府。

他也怕容府高门大户的, 在惹出什么事端, 还是自己多看着点为好。

马车上瞧着一脸愁眉不展,所有所思的陆清, 容妗姒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夫君, 到底是怎么回事?聂捕头为何要去府上捉拿大堂兄?”

“难道他……”

她忙惊恐的抬手轻掩朱唇, 满脸的难以置信。

料想此事也瞒不过她,陆清微微颔首, 眉头紧锁的道:“后厨的厨子李泉一口咬定,就是容庆平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叫他趁你离店的时候,把毒药随便撒在食客的菜品里。”

容妗姒眸光颤动, 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是疯了吗?

身为容府的大少爷,想要什么没有, 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家族的产业?

容府若是倒台了,府中百十多口人, 又该拿什么生活。

根本就是个赔本买卖,东窗事发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而且他们是十几年的兄妹, 又都住在祖宅,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容妗姒在了解不过她的这位大堂兄, 你说他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她信。

你说他招猫逗狗,仗势欺人, 她也信。

她唯独不信,容庆平敢买凶杀人!

他没那么蠢,更没那个胆子,八成是被人唆使,才做下此等错事。

思及于此,她的双眼逐渐清明,恐惧与不安削弱不少。

脑海中不断过滤着,与容庆平有过节的人。

……

容府,主屋。

家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与容老太太听。

“老夫人您快想想办法,聂捕头一行人,马上就要到府门口了。”家丁哭丧着脸道。

容老太太心里也是锣咚作响,有些慌了手脚,做食肆生意的最怕吃坏食客。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这次更是直接闹出人命官司。

而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具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官府就来拿人了。

“去把大房的人都叫来。”吩咐道。

她要趁着官府人没到之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也好想出应对之法。

不多时,一脸菜色的容孝昌,带着吓得脸色惨白的容庆平,以及两个女儿一起来到主屋。

刚一进门容庆平就噗通跪倒在地,嘴里喊着“祖母救救孙儿”,膝行到她身前,抱着她的大腿痛哭不止。

容老太太偏爱大房没错,可面临容府上下的生死存亡之际,她还是能狠下心肠。

否则也不会出现,与长子合谋,除掉次子的事。

抬腿踹开抱着她腿的孙子,厉声呵斥道:“庆平,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瞒着祖母吗?”

“祖母,孙儿冤枉,孙儿就算再不济,也不能拿家族产业开玩笑啊!”

“别说杀人,孙儿连杀只鸡都不敢,还请祖母明察。”

容庆平心里怕极,却是不敢说出实情,怕祖母为了容家放弃他。

三条人命,他就算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此时的容老太太的想法,几乎和容妗姒一模一样,都不相信容庆平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你说你没做,为何聂捕头点名要抓你去知府大牢?”

“你要是现在说出实情,或许祖母还能替你斡旋一二,若是你执迷不悟,谁都救不了你。”

“你就等着被聂捕头带走,等着秋后问斩吧。”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最后再试探一次。

容庆平一听秋后问斩四个字,只觉裤裆一热,竟然吓得小便失禁。

妥妥的不打自招,都不用问了,容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母亲,无论如何,你都要想想办法球球庆平,容家可就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

“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容家可就真要断了香火。”

容孝昌最是了解自己这位母亲,比谁都清楚她的软肋在哪。

果不其然,容老太太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庆平,说出实情,祖母答应你从中斡旋,若是你执迷不悟,不愿说出实情,祖母也就只能当做没有你这个孙子了。”

说白了,依旧是吓唬,只是想问出实情罢了。

见他还有些犹豫,容孝昌一脚踹把他踹到在地,恨铁不成钢的道:“还不快说,难道你真想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搭上性命?”

容庆平吓得哆哆嗦嗦,连说话都带上了颤音,“是,是连康成给我的毒药,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临渊城里无人知晓。”

听他说完,别说是容老太太了,就连容孝昌都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蠢笨如猪。

简直是蠢笨如猪,无药可救!

容老太太气的抡起手杖狠狠打了他好几下,他满心委屈,却也不敢躲避,只能生生承受。

身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上的痛,他疯狂的在心底呐喊。

凭什么她容妗姒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凭什么就连那个不要脸的赘婿,都敢骑在他头上拉屎。

凭什么别家长孙早早继承家业,他却一无所有,想拿点银子都要看那个臭女表子的脸色。

他这么做只是想给她们一点教训,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容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打了几下就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停下。

手指颤抖的指着他骂道:“我们容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连康成不但是我容家在生意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他还是魏记米铺的东家魏建雄的大舅兄,他这是明摆着要借着给妹婿报仇的机会,彻底搞垮容记酒楼。”

“你竟然还想要包庇他,真是气死我了!”

容庆平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谁也没看见他眼中怨毒的光一闪而过。

家丁再次跑来传话说:“老夫人,聂捕头已经带人到府门口了,三小姐和姑爷也一起回来了。”

之前光顾着打骂容庆平,还没来得及相处什么好的应对之策,人家就已经找上门来。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容孝昌可是真急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稳了稳心神,容老太太才神色凝重的道:“庆平你听着,今天你肯定是会被带走的,到时候遭遇审讯,你就把连康成供出去,就说是他诱骗你。”

“是,祖母。”他答应一声,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恨不得容老太太马上死。

容兰,容芷两姐妹,就像背景板似的,亲眼目睹这一切。

只是相比较而言,容兰早就习惯了祖母与父兄之间的龌龊,而常年居住在乡下庄子里的容芷就要天真,单纯的多。

她一直觉得祖母和父亲不该包庇大哥,那可是整整三条人命,怎么就可以被他们轻描淡写的揭过。

想要开口,却总是被身旁的姐姐阻止,心底不由生出姐姐也是跟他们一伙的,看向容兰的眼神中逐渐变得疏离。

聂捕头带着一队衙役来到容府主屋,离得老远还未进门,就瞧见跪在地上的容庆平。

他也没多费口舌,进了大厅直接言明,“容庆平涉嫌毒害三名食客,还请随我等回去调查。”

“聂捕头别怪老身多嘴,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老身的孙儿参与此事?”

“我容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之家,却也不容人轻易污蔑。”容老太太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听得陆清差点就信了。

“人证李泉已招供,并在其家中搜出容庆平用来买通他的纹银一百两。”

聂熵早就听闻容家这个老太婆不好对付,年逾古稀依旧霸着容家的大权不肯撒手。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容老太太手杖狠狠地跺在地上,不屑的冷哼道:“真没想到我容府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受别人指使杀人不说,还要把罪名嫁祸给老身的孙儿。”

“他也不想想,老身的孙儿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聂捕头你说是不是?”

按照正常思维,容老太太的话很正确。

毕竟容庆平是容家第三代,唯一的一根独苗。

就算举止不端,行为不检点,又沾花惹草,这些毛病哪家孩子没有?

他就算再无能,容老太太百年以后,也会分到一笔不菲的财产。

说他在容记酒楼雇凶杀人,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些都不是聂熵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容老太太。

“下官今日只管抓人不闻其他,容大少若是真有冤屈,尽可在知府大人面前言明。”

“知府大人清正廉洁,必会秉公处理。”

容老太太心中郁气难消,没想到聂捕头竟是这般油盐不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名衙役上前,把她的孙儿五花大绑的带走。

整个主屋死一般的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容老太太才又有开口,“你们也都想想办法,尽快把庆平从知府大牢里捞出来。”

容妗姒没说话,坐在她身旁的陆清,更是没有开口的必要。

就别说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容兰,容芷了,她们的命运只在容老太太的一念之间。

见众人都不说话,容孝昌有些急了,“你们倒是说话啊,庆平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兄长,他有难你们就不难过吗?”

视线扫过在坐的所有人,却在陆清身后的两位小郡主身上猛然顿住。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办,直接噗通跪在地上,哀求道:“两位郡主慈悲,求您们救救庆平吧。”

此举,无疑是在消费陆清的人情。

容老太太心里觉得有些不妥,时至今日也没什么好办法可言,若是能求得临渊王府的帮助,只需临渊王一句话,容庆平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亓舒雅丝毫没有被识破身份的尴尬,依旧恭敬的站在陆清身后,眼神轻蔑的看着他。

“我只是医馆的药童,人微言轻,大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先是点名自己的身份,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拒绝。

容孝昌心中含恨,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末位,被容家所不耻的赘婿。

难道他作为长辈,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她?

侄子莫若母,容老太太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笑容和蔼可亲,慈祥的面容让陆清差点就信了。

“陆清啊,你来容府的日子也不短了,祖母看得出你对妗姒用情至深。”

“若你能想办法帮助庆平脱困,祖母承诺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容家。”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短短两句话,就能逼得人不得不屈服。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只有陆清把人救回来,才准许她们成婚。

若是救不回容庆平,那她陆清这辈子都别想踏入容府大门半步,只能没名没分的跟着容妗姒。

说不准容老太太哪天心情一好,给容妗姒重新物色一门亲事,她就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妗姒紧张的握紧她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答应,自己会想办法解决难题。

可她陆清是什么人,岂会什么事都让她的小姒姒独子承担。

她感觉得到站在身后的小郡主,也同样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陆清慢条斯理的起身,神色平静的道:“既然这是老夫人的选择,陆清自然遵从。”

就在亓舒雅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容妗姒暗暗动容之时,她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不过,老夫人需要立字为据,无需管我用什么方式,方法,只要我平安救出容庆平,老夫人就要按照约定兑现承诺。”

容老太太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没了之前的和蔼可亲,有些不悦的呵斥道:“老身即已答应,自是说话算话,难道你连老身的话都不信吗?”

她嘴上说的义正言辞,像是陆清的话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侮辱。

其实她根本就没打算兑现诺言,她只是想借助陆清和临渊王之间的关系罢了。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老夫人别怪我谨慎,还是白纸黑字来的稳妥。”她不为所动,继续据理力争。

容老太太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早就骂开了,还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什么事都没有孙子的命重要,看向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微红的容妗姒,容老太太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堂哥被下了大牢她不担心,倒是被个赘婿哄得团团转。

不悦的冷哼道:“老身答应你又如何,但你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你三天之内,还没把庆平救回,字据作废。”

心里却另有打算,自己只是答应她们成婚,也没规定到底什么时候办,那就可以一直拖下去。

陆清你想跟老身斗,还差得远呢。

请了不情不愿的亓舒雅作为见证人,陆清大笔一挥洋洋洒洒百余字。

须臾便写好了字据,并签下自己的大名。

容老太太接过字据一看,鼻子好悬没气歪。

只见字据上分明写着,此案完结一个月内举行婚礼。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好有些洋洋自得的容老太太,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只能恨恨的印上她的印信,一甩手中的字据,“老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大家都散了吧。”

陆清也没说话,牵着容妗姒的手就往外走。

……

眼瞅着就要走到幽兰居的月洞门,满怀心事的亓舒雅终是忍不住,加快脚步拦在她身亲。

“陆医师,我有问题要问。”

“你说。”

“您真的不打算动用我父王这层关系?”

“是。”

“那您打算靠自己救出容庆平吗?”

“是。”

“可他那么坏,您为什么非要救他?”

之前的几个问题她几乎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可亓舒雅问及这个问题,她不禁看向身旁的爱人。

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眷恋,“容庆平坏不坏与我无关,我救他只是为与姒姒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亓舒雅仰着小脑袋,注视着深情相望的二人,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却是抿抿唇没再说话。

这种眼神她虽然看不懂,可她经常能从父王和母妃,互望的眼眸里看到。

她虽然比大多同龄的孩子要聪慧,可涉及情情爱爱的事,她还是单纯的像一张未经渲染的白纸。

跟在姐姐身旁的亓舒筠,胖乎乎得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可怜兮兮的道:“姐姐,筠儿饿。”

奶声奶气的声音直接打破了两个大人之间的旖旎氛围,陆清有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走吧,先进院子,我叫人给你们弄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亓舒筠小鹿般的清澈眼眸,闪耀起兴奋的光。

吩咐巧儿和秀儿照顾她们后,陆清牵着容妗姒来到自己居住的小楼。

没有外人的打扰,容妗姒静静的依偎在她怀中,声音轻柔且软糯的道:“夫君,妾身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害怕。”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小姒姒说害怕,轻抚着她消瘦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姒姒别怕,你要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呐,你……”

仰头看向陆清,刚要开口说什么。

却被那人捏住下巴,霸道的附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清:“糟老太婆,就凭你也想算计我?”

亓舒雅:“老师,您真厉害。”

陆清:“那是,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没看你师母感动的都快哭了,这世上就没我陆清摆不平的妞儿。”

容妗姒:“哦?夫君征服了那么多美人,看来是不缺少姒姒一人了。”

亓舒雅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一溜烟的跑开了。

陆清猛地回头,“哎呦,姒姒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一声?”

容妗姒轻轻啜泣,“夫君满心满眼都是其他女人,又岂会注意到妾身。”

陆清欲哭无泪,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姒姒,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妗姒指着床脚,“跪下。”

陆清认命的过去跪好,“姒姒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妗姒:“那你就跪到我消气为止。”

旁若无人的开始宽衣解带。

陆清看的口干舌燥,“姒姒你要干嘛?”说着就想起身。

容妗姒一个眼刀子过来,陆清马上乖乖跪好,不敢再动。

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诱惑的吐出两个字,“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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